新華社大馬士革6月8日電 中東戰地手記丨“如此脆弱，如此漫長”——敘利亞政局劇變半年

新華社報道員胡馬姆·謝赫·阿里

敘利亞政局劇變半年，正逢當地宰牲節假期。走在大馬士革老城集市，記者試圖在熙攘的人群中，閱讀不同臉龐背后的情緒，觸摸社會細枝末節的神經。

去年12月8日，“敘利亞沙姆解放武裝”宣布“解放大馬士革并推翻阿薩德政權”。半年以來，人們的心情隨時局變化而跌宕起伏。這就像在看一位匠人小心翼翼地修補一件古董瓷器，毫厘之間，稍有不慎就可能釀成無法挽回的破碎。整個過程如此脆弱，如此漫長。

過去半年，敘利亞的沖突和暴力事件并未停歇。3月，敘西部沿海地區爆發大規模沖突，導致逾千人死亡，其中包括無辜平民；4月底，大馬士革西南郊區發生武裝襲擊造成人員傷亡，沖突發生地聚居有大量少數族裔德魯茲人；而就在幾天前，南部德拉省還遭到以色列炮擊。

6月5日，人們聚集在敘利亞大馬士革的牲畜市場內。新華社發（阿馬爾·薩法爾賈拉尼攝）

這些事件的導火索，或許只是一條真假莫辨的社交媒體推文，一枚誤射的火箭彈，或幾句模糊不清的流言……卻足以將脆弱的安全局勢推向失控邊緣。

“坦率地講，現在的局勢還需要更多時間與耐心。”40多歲的敘利亞人菲拉斯·埃丹在集市購物時告訴記者，他的月收入仍是30萬敘利亞鎊（1美元約合13萬敘利亞鎊），“我們在等待國家出現積極變化”。

6月2日，暫停半年后的大馬士革證券交易所恢復交易，這被視作敘利亞經濟“重啟”的重要一步；此前5月底，敘利亞與卡塔爾公司牽頭的財團簽署了一項價值70億美元的能源投資協議，旨在重建敘電力系統。大馬士革一家連鎖服裝店老板阿布·賈瓦德說：“每個人都盼望敘利亞經濟迅速好起來。但是，現在談恢復還為時尚早。”

美國和歐盟5月宣布對敘利亞解除部分制裁。但對敘利亞而言，重建之路卻依然漫長。多年來的制裁造成敘物資短缺，民眾生活困頓。據媒體報道，目前敘利亞約90%的人口處于貧困狀態，國家重建可能需要投入數千億美元。

這是6月2日拍攝的敘利亞大馬士革證券交易所。新華社發（阿馬爾·薩法爾賈拉尼攝）

政局劇變以來，敘利亞停止了對大餅、燃氣、汽油等關鍵生活物資的供應限制，但也取消了相關補貼，導致基本生活開銷大幅上升。一袋大餅價格從200敘鎊漲至4000敘鎊、一罐燃氣價格從1.8萬敘鎊升至17萬敘鎊、公交車票價也翻了幾倍。與此同時，銀行每日提款額度仍然受限。宰牲節前夕，銀行取款機前排隊者眾多，等候兩小時以上已屬常態。

熱鬧的節日集市，看似人群熙攘，卻難掩“冷清”的消費力。60歲的阿布·哈立德·哈塔卜售賣日用品和紀念品，一天僅賣出價值約1萬敘鎊的商品。“人們只是看看，很少真正消費。”他說。

經歷多年的內戰與動蕩，敘利亞人心中的傷痛以及這片土地上留下的滿目瘡痍，很難在短期內完全愈合。對于敘利亞百姓，衡量生活的標尺不過是那一公斤米、那一升油，以及家中還能有幾小時電燈下的光亮。

“在這片土地上，現實教會我們，還要再多一點耐心。”哈塔卜說。

6月5日，人們在敘利亞大馬士革集市上購物。新華社發（阿馬爾·薩法爾賈拉尼攝）